本文转自:陕西工人报
□赖家斌
初夏时节,满目苍翠。走在安康市汉滨区牛蹄镇朝天河村的沟沟壑壑,只见麦子黄了,水田如镜,到处是生机盎然的夏日美景。一片片、一丛丛嫩绿的艾蒿随风摇动,艾叶清香扑面而来,沁人心脾。我又想起爷爷用艾蒿做成的火把,曾经照亮多少老乡脚下的路,也照亮了漆黑的夜晚和蜿蜒的山村。
我的老家在朝天河村龙王庙以上的地方,过去因产苞谷、小麦和兴桑养蚕而兴盛。有七个生产队,人口一度达到近千人。这里土地宽广,山路崎岖,勤劳的乡亲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,或在沟沟峁峁生产劳动,或去相距甚远的集市赶场,或为左邻右舍张罗喜事,或到几十里开外的院落看戏、看电影。时常早出晚归,没有手电、没有路灯,很不方便,摔倒跌伤甚是危险,若遇雨雪天气,更是寸步难行。
爷爷见艾蒿既可照明,也可驱蚊虫,省钱又实用,就把一沟两边齐肩高的艾蒿割倒,用背篓背回来放在院坝里晒干。等到茎秆和艾叶干透,用葛条藤或竹篾扎成拳头粗的火把,搭在屋檐上。有一年爷爷逗着让我数一数,正好123把,我们家由此就成了乡里乡亲往来歇脚的驿站,和黑夜里那一抹光亮的原点。
记得有一次,五队一户杨姓人家娶媳妇,吃罢酒席已近深夜,谁知突然下起大雨来,送礼的、帮忙的、看热闹的淋得浑身湿透,连忙跑到我们家,将一大摞火把争抢一空。喜庆的唢呐、红红的蜡烛、明灭的火把像火龙一样绵延几里路,如同星星点灯闪亮在黢黑的雨夜。
我奶奶也是贤良人,她从老辈人口口相传中掌握了一些治疗普通病症的土方子,经常到沟边上和坡地里采摘艾蒿、紫苏、鱼腥草、米剌子等中药药材。将其晒干碾成粉末,用旧土布分门别类地装成小袋,遇到头疼脑热、虫咬生疮的,拿出来或加热外敷,或熬煎口服,治好了不少人的小毛病。
我年少贪玩贪吃,有一次不知道吃了什么,上吐下泻,肚子疼得嗷嗷直哭。她急忙取出一个土布袋烧热敷在我的肚脐上,又把另外两袋药材熬成药汤喂我喝了半碗。没过多久,我的肚子果然不疼了,只觉得好神奇。原来,艾蒿是一种中药材,菊科蒿属多年生草本植物,植株有浓烈香气,其味苦、辛,性凉,具有清热解毒、消暑利湿、抗菌抗炎等功效。当地至今仍然还保持着端午节插艾蒿、洗艾叶澡的习俗,难怪奶奶说艾蒿浑身都是宝。
其实人们对艾蒿的厚爱由来已久,相传周武王身边有一位名医叫萧艾,一天,他多日卧病于军帐中,为了医治病情危急的将士,他带病出诊,不小心被驱蚊的野草火堆绊了一跤,被火烧伤。当他给将士诊治时,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病痛痊愈了。于是,他突发奇想,用无名野草点火烧灼病患身体的相应位置,凡是被烧灼过的将士病情都有好转。周武王大赞萧艾,萧艾不敢居功,答曰:“此乃野草之功。”周武王遂宣告全军:“野草本无名,从今以萧艾、艾蒿之名名之。”
古人更对其赋予诸多美誉,如尊称老者为“艾”,形容年轻美貌女性为“少艾”,《史记》把太平无事也写作“艾安”等。艾蒿不择环境,多生长在沟边水畦、阴坡潮湿之地,不与桃樱争艳,不与梅兰争宠,经秋杀、耐寒冬,春风吹又生。作为药材,它可疗伤治病,既是药到病除的“神仙叶子”,也是随处可见的大众药方。干枯的茎秆是上好的柴火,燃起万家烟火,做成的火把星火闪烁,照亮路人前行。“书剑同三友,蓬蒿外四邻。”艾蒿不惧风雨,从未索取,可入药、可生火,燃烧自己、照亮别人,毫无保留地献出了自己的所有。那不事张扬、贫富不移、无私奉献的品格让人心生敬意,值得礼赞。
我的爷爷和奶奶几十年来如一日,割艾蒿、扎火把,照路人、治病人,给人以光亮,与人以方便。这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留下抹不去的印记,也潜移默化地教育着我们:做好事、行善事随处可为,勿以善小而不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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